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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股文再议

1998-01-17 来源:光明日报 周士琦 我有话说

明清两代以八股文取士,每篇文章均由破题、承题、起讲、入手、起股、中股、后股、束股等八部分组成,故称八股文,内容完全以《四书》、《五经》为蓝本,所谓代圣贤立言,其形式死板,内容空洞,不过是猎取功名富贵的“敲门砖”而已。近阅某杂志的一篇文章《八股文与八股文风评议》,其中对于八股文提出了两个观点:一是八股文已成为化石,可供观赏。二是明、清两代五六百年间,政治、军事、文学、哲学方面涌现出不少人才,是通过科举途径被选拔出来的。看来,八股文作为一种基本训练,还有一定的用处。对此,笔者难以苟同,故略陈拙见,以就正于方家。

一是八股文是否具有观赏价值。观赏是取一种欣赏赞美的态度,难道八股文会像唐宋八大家的力作一样有观赏价值吗?笔者认为没有。就笔者所知,似乎还没有专门供广大读者观赏的八股文选注本;在不少中国文学史教材上八股文并没有一席之地,只不过泛泛而论,一带而过罢了;也没听见过哪位达官显贵的八股文考卷被今人击节赞赏的,诸如此类,看来今人似乎没有喜欢观赏八股文的。先外祖是前清举人,以目录学名家,著作等身,而他对八股文则不赞一词,唯服膺于张之洞的《书目答问》。如今却突然冒出来八股文“可供观赏”的说法,真不知那味如嚼蜡的八股文的观赏价值何在?

既然今人对八股文毫不感兴趣,无人观赏,那么古人是否对八股文视若拱璧,不时观赏呢?其实古人只不过视八股文为“敲门砖”而已。蒲松龄《聊斋志异·于志恶》吕注:“不过少年持敲门砖,猎取功名,门即开,则弃去。”一旦金榜题名,则将八股文弃之如敝履,早扔到爪哇国外去了,面都见不到了,还谈什么观赏云云。鲁迅在《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》一文中对此鞭辟入里,他说:“在三四十年前,凡有企图获得权势的人,就是希望做官的人,都是读《四书》和《五经》做‘八股’,别一些人就将这些书籍和文章,统名之为‘敲门砖’。这就是说,文官考试一及第,这些东西也就同时被忘却,恰如敲门时所用的砖头一样,门一开这砖头也就被抛掉了。”看来古人的心中跟明镜似的,一旦目的达到后,谁也不会再摩挲玩赏那块敲过门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的破砖头———八股文了。

二是八股文对于明清两代的政治、军事、文学、哲学人才的培养是否有一定的用处。其实这原本不成其为问题,因为前人对此早有定论,八股文不知埋没了多少旷世奇才,它对培养人才不但没有用处,反而大有害处。众所周知,吴敬梓的《儒林外史》、曹雪芹的《红楼梦》都把八股文贬得一钱不值。蒲松龄的文学才华举世公认,其《聊斋志异》脍炙人口,但他却蹭蹬科场,是位活生生被八股文所埋没的盖世奇才。难怪他在“大江东去”《寄王如水》中大骂道:“天孙老矣,颠倒了天下几多杰士,蕊宫榜放,直教那抱玉卞和哭死……”何等痛心疾首。似这样被八股文埋没的政治、军事、文学、哲学方面的人才何啻千万!

古人对于八股文是否对培养人才有用处这一问题是怎么看的呢?古人认为八股文根本不能造就人才,只能造就庸才。梁杰《四书文源流考》中说:“习八股文者,多专从八股文中讨生活,废书不读,故顾炎武谓八股之害,甚于焚书。”八股文使人只读《四书》、《五经》,其它书一概不读,如此孤陋寡闻,焉能成为政治、军事、文学、哲学方面的人才?真正的人才根本不是八股文造就出来的,明清两代不过是通过八股文来选拔读书人而已,选拔不等同于造就人才,二者不可混为一谈。

清人许灵胎有一篇《刺时文》,把八股取士训练出来的一群不学无术的庸才刻画得入木三分,穷形尽相,可算当头棒喝,原文如下:“读书人,最不济。烂时文,烂如泥。国家本为求才计,谁知道变做了欺人技。三句承题,两句破题,摆尾摇头,便道是圣门高第。可知道《三通》、《四史》,是何等文章?汉祖、唐宗,是哪一朝皇帝?案头放高头讲章,店里买新科利器,读得来肩背高低,口角嘘唏。甘蔗渣儿,嚼了又嚼,有何滋味?辜负光阴,白白昏迷一世。就教他骗得高官,也算是百姓朝廷的晦气。”这八股文把读书人毁惨了,使得他们的历史文化知识等于零,只会做几句烂时文而已,实在可叹,这就是八股文所造就的“人才”!八股文不过是羁縻牢笼读书人的工具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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